翻看杂志,发现家中茶叶:普洱、铁观音、龙井、大红袍、大吉岭、立顿、富逊、静冈绿茶和茶道粉末,加上自己调配的,应该这一生一世,饮不完吧。
茶的乐趣,自小养成。家父是茶痴,一早叫我们四兄弟和姐姐到家中花园去,向着花朵,用手指轻弹花瓣上的露水,每人一小碟,集中之后滚水沏茶的印象尤新。
家父好友统道叔是位入口洋货的商人,在他办公室中一直有个小火炉和古董茶具泡功夫茶。用橄榄烧成的炭,是在他那里第一次见到。浓郁的铁观音当然是我爱的。统道叔沏的,哥哥一早空肚喝了一杯,即刻脸变青,呕的连胆汁都吐出来,我到是若无其事地一杯又一杯。
老人家教道,喝茶喝醉了,什么开水,牛乳、阿华田都解它不了。最好的解茶药,莫过于再喝茶,但是这次要喝的是武夷老岩茶,越老越醇以茶解茶,至高的境界。
来到香港,才试到广东人爱喝的普洱茶,又进入另一层次,初喝普洱,其淡如水。因为它是完全发酵的茶。入口有一阵霉味,台湾人不懂得喝普洱,洱字又难念,干脆称之为“臭普茶”。臭普,闽语发霉的意思。
普洱茶越泡越浓,但绝不伤胃。去油腻是此茶的特点,吃得太饱,灌入一两杯普洱茶,舒服到极点。三四个钟头后,肚子又饿,可以再食。久而久之,喝普洱一定上瘾。高级一点的普洱茶饼,不但没有霉味,而且感觉到滑喉,这要亲自体验,不能以文字形容。
想不到在云南出产的普洱,竟在广东发样广大。普洱的唯一缺点是它不香又不甘,远逊于铁观音。有鉴于此,我自己调配,加入玫瑰及药草,消除它的霉味,令其容易入喉。这一来,可引导不尝茶者入迷,小孩子也能喝得下去。经过这一课,再去喝纯正的普洱也是好事。能去油腻,到是不可推翻的事实。
市场上有类似的所谓减肥茶,其实是掺了廉价的“番泄叶”,喝了有轻微的拉肚子作用,已失去了享受的目的。而且,番泻叶与茶的质素不同,装入罐中,沉淀于下,结果茶是茶,番泻叶是番泻叶,一大把抓了冲来喝,洗手间去个不停,很可怜。
玫瑰花蕊和菊花一样,储久了会生虫。用玫瑰蕊入茶,应该很小心。从产地入货后,要经过三次的焙制,方能消除花中所有幼虫,但是制后须保持花的鲜艳,这也要靠长时间的研究和经验的积累。
一般茶楼中所喝的普洱,质量好不到哪里去,有些还是由泰国进口,当地商人收集冲过的旧茶叶,发酵而成,真是阴功。纯正云南普洱,不分贵贱,都有一定水平。
其他茶叶沏过后倒入茶杯,过一阵子,由清转浊,尤其是西洋红茶,不到10分钟,清茶变成奶茶般的颜色。普洱永不变色。茶楼里的伙计把最浓的普洱存于一玻璃罐中,称之为茶胆,等到闲下来添滚水再喝,照样新鲜。
在茶庄中买到的普洱,由十几块钱一斤到数百元的一个八两茶饼,任君选择。所谓的绝品“宋聘”,九十九巴仙是假货,能有“红印”牌的三四十年旧普洱喝,已是很高级。但是普洱是属于大众的日常饮品,太好太醇的茶,每天喝也不过如此。港币一百元一斤,已很不错。平均每一斤可以喝上一个月,每天只不过是三块多钱,比起可乐,七喜、便宜的多。
普洱叶粗,不宜装入小巧的功夫茶壶。以茶盅沏普洱最恰当。普通的米通茶盅,十几二十块钱一个,即使买民国初年制的,也只不过是一两百,弄个古雅一点的,每天沏之,眼睛也得到享受。有许多人不会用茶盅,但原理很简单,胆大心细就是,有过两三次烫手的经验,即毕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