康熙年间的《元江府志》,对普洱茶的茶性也有同样的记载:“普洱茶,出普洱山,性温味香,异于他产。”1714年的《元江府志》无疑是可信的,它是当时的元江知府章履成编写的。普洱茶作为贡茶,是在雍正七年普洱府成立以后的事情。由此可以证实,早已存在于民间交易的普洱茶,是渥堆发酵的粗茶或改造茶,其性质,不同于作为贡茶的蒸而成团的细茶或嫩蕊等。
普洱茶有饼、砖、坨、散之分,七子饼茶的问世,源于云南茶法规定的计量方便之需。但在当时,也存在类似六堡茶、湖南黑茶的筑茶方式。近代,李拂一撰写的《佛海茶区概况》一书中,记载了初制茶在装入竹篮以前,必须湿以少许水分,在竹篮四周,范以箬叶。一人立篮外,逐次加茶,以拳或棒捣压,使其尽之紧密,是为“筑茶”。然后分口堆存,任其发酵,任其蒸发,自行干燥。遵绿茶之法制造的普洱茶叶,其结果,范变为不规则发酵至暗褐色红茶矣。李拂一把这类茶统称为散茶,依据散茶品质的不同,商家再进一步加工为圆茶、砖茶、紧茶等。从李拂一的记载可知,从清代到民国,大量以粗茶为主的改造茶,基本都存在着湿热条件下的渥堆和后发酵现象。
关于潮水渥堆的制茶工艺的存在,在民国时期,佛海茶厂的创办者范和钧先生的调查文字中,也可以得到佐证。他说:“盖须湖水使其发酵,生香且柔软便于揉制,潮时将捡好茶三四篮(约150斤)铺地板上,成团者揉散之,取水三喷壶匀洒叶上,然后用耙用脚翻转拌匀,又再铺平,洒水搅拌至三次为止。大约每百斤用水三十余斤,潮毕则堆积一隅,使其发酵,皮面易被风干,故须时加以水,曰:被单水,水量为一壶半。如为细茶,则须水量较少。”他又说:“潮工非熟练不能胜任,水量过多,则茶面易于粘带破烂,且干后收缩,茶身变小不合卖相,过少则揉时伤手,且分量太重,不适包装运输。”
《普洱茶记》中,还详细写到进贡之茶“每年备贡者,五斤重团茶,三斤重团茶、一斤重团茶,四两重团茶,一两无钱重团茶,又瓶装芽茶、蕊茶,匣盛茶膏,共八色,思茅同知领银承办。”
从阮福对贡茶的描述中可以读出,头春的芽蕊毛尖,有的蒸而成团,有的密封瓶装,共同作为贡茶。在这些贡品中,等级最高的芽茶和蕊茶,需要瓶装蜡封,以防茶品受潮变质,这就证明,当时最高级的普洱茶仍是典型的绿茶。
末代皇帝溥仪在回忆录中说:“皇宫里,夏喝龙井,冬饮普洱。”这里的普洱,是特指普洱地区生茶的、未经发酵的等级较高的细嫩绿茶,溥仪也没有提到喝陈茶的说法。这一点,与阮福《普洱茶记》的描述:“普洱茶名遍天下,味最酽,京师尤重之”,是可以互相解释的。京师皇家重视的,是“味最酽”的、未经发酵的、普洱产的绿茶。除了贡茶之外,茶山里等级较低的、80%左右的粗茶或夏秋茶,只有通过潮水、渥堆,任其发酵和陈化后,用于民间贩卖交易。可见,当时能在市场上交易的茶,已经不同程度地具备了当今的传统普洱茶的意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