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桂枢:30年坐热冷板凳
发布时间:2019-08-21 12:04:39
“1 9 9 3 年之前的普洱茶是商品茶, 之后的普洱茶是文化茶。”
“我的乾隆诗考证发表后一定会引起轰动!”
“哈哈, 我没什么特别的喜好, 我不抽烟不喝酒, 就爱喝点茶。”
……
黄桂枢神采奕奕,鹤发童颜,声音洪亮。有时哈哈大笑起来,露出孩童般天真的表情。很多时候,他伸手过来拍着记者的记录本,提示话语的轻重缓急。他有一双比记者还白嫩的手,“呵呵,都是喝普洱茶喝出来的!”
1 1月底,云南思茅的夜晚有些寒冷,年过7 0岁的黄老却精神矍铄。在不大的家里,黄老时而搬来一个奖杯,讲述一段趣事,时而跑到书房抽出一本书,直接翻到要找的出处。整个采访的大部分时间围绕黄老刚写完的一篇论文展开—— 对一首乾隆皇帝诗的论证,他花了足足半年时间。
他的名片上有1 2 个名头:云南普洱茶文化研究会常务副会长、思茅市诗词楹联协会常务副主席、思茅普洱茶收藏交易行专家鉴定委员、中国考古学会会员、中国民族学会学术委员…… 涉及诸多方面,但这些都不是徒有虚名。“黄桂枢是‘普洱茶文化’的创立者和奠基研究者,先后主编或编著出版《中国普洱茶文化研究》等5部著作,多次应邀出席过国内外茶文化研讨会,在普洱茶文化的研究、宣传方面做出了应有的贡献。” 他因此而成为第一个提出“普洱茶文化” 的人,成为首届“全球普洱茶十大杰出人物”之一。
有人说,要不是现在普洱茶热起来,谁知道黄桂枢?
“我喜欢搞研究,我乐意。” 他笑着说。他直陈做研究有一种发现世界的成就感。
黄桂枢对普洱茶的特殊情感,并非偶然。“我这一生,既不抽烟爱喝茶,无心恋酒捕鱼虾,嗜书得食充饥肚,爱笔耕耘种苦瓜,与茶结下了长久之缘。”
他深情地回忆:“少年时期,我在家中喝过普洱茶,但只知道止渴解腻;参加工作后,我步行走过普洱茶马古道;搞文化宣传工作,下乡到过茶乡景谷黄草霸困庄,看见过农村民间妇女茶,对所饮之茶有了一点感性的认识;青年时期,我曾居住在一个生产传统普洱茶的县茶厂旁边,每天出入都要路过茶厂,无数次看到过人工压制紧茶、沱茶的情景,对普洱茶制作有些好奇;中年时期,当农村工作队时, 有幸到景谷彝族茶乡勐麻小海驻扎一年,与农家同吃同住同劳动,同上茶山同采茶,写过一些茶乡报道文章,留下了美好的茶乡印象;上世纪8 0 年代初,因写作和爱好,曾在同好陪同下,下乡考察过纪家村种茶人墓碑,上山调查探访过苦竹山古茶树及主人。”
随后,黄桂枢调到思茅地区文化管理所工作,与茶文化接触更多了。普洱茶成为他挥之不去的生命符号。
“现在普洱茶热了,我当时预感这个茶会热起来。以邓时海为代表的台湾普洱茶文化学者,其实比我还要晚。他们参照了我写的很多东西。”
普洱茶的热,让黄桂枢坐热了3 0 年的学问冷板凳。早期,由于思茅文物工作与茶文化关系密切,黄桂枢对此作了一些研究。1 9 9 2 年,中国《农业考古》第二期发表了自己的论文《云南普洱茶史与茶文化略考》。第二年,黄桂枢担任大会秘书长,授命筹办了“中国普洱茶国际学术研讨会暨中国古茶树遗产保护研讨会”。
在思茅区普洱茶乡的一些古代茶文化实物遗存中,有古茶树、茶贡品、茶马古道、茶碑刻、茶公文、茶包装单、茶具等。黄桂枢从中发现了文物研究的价值,这些成为文物考古工作的研究对象。他认为,普洱茶文化与思茅思普区文物工作是有着密切联系的,它是这一地区文物方面的边缘学科、交叉学科。尽管茶叶属于自然科学的范畴,但普洱茶文化却包含着物质文化和精神文化,要研究它是离不开社会科学的,这促使黄桂枢从文化方面着手究普洱茶。
1 3 年来,黄桂枢考察思茅思普区茶乡的古茶树、古茶林、茶山、茶厂、茶文化,手中积累了不少调查、收集、交流到的资料,发表过的一些研究文章,先后到过昆明、陕西、北京、美国等地出席过国际茶文化学术研讨会,在普洱茶文化上有了深厚的积淀。
1 9 9 3年,黄桂枢历时两年半撰著的《普洱茶文化》完稿搁笔。因为书是在台湾出版,“我用繁体汉字抄誊了一遍。2 0 多万字的书, 凝结着我3 0 多年喜爱普洱茶文化的心血和情结。” 他拿出自己誊写的文稿,字字工整清秀。在电脑写作时代,这让很多人觉得不可思议。
这本熔普洱茶历史、茶树、品种、种植、加工、产品、品饮、民俗、文艺、文化等多方面内容为一炉的书,一出版即获得极高的评价。中国国际茶文化研究会副会长程启坤说:“细读《普洱茶文化》,就好像把人带到了亚热带的原始森林,进入到无边无际的古茶树林中,感触到了云南大叶种茶树新芽叶的滋润和芬芳,嗅到了少数民族竹楼里火塘上土制陶罐中普洱茶的浓浓陈香味。”
“所以我说,1 9 9 3年之前的普洱茶是商品茶,之后的普洱茶是文化茶。”黄桂枢说。
《乾隆皇帝品吟普洱茶诗的搜集考证研究》是黄桂枢今年的得意之作,也是“妙手偶得” 的收获。一首刊发在杂志上的没有出处的古诗,普通读者可能看看就过去了,但黄桂枢不但找到了原始的出处,还指出了错误,完整详细地解释了诗的意思,同时还为普洱茶在清代找到了意义非凡的记录。
他饶有兴致地拿着原稿,逐字逐句地为记者解说乾隆诗的来龙去脉。
印象最深的是对“
记者跟着他进了书房。房间三面都是书,书垒成又厚又密的书墙。但书都有明晰的分类:哲学、宗教、考古、辞书,等等。房里有一个木台阶,可以爬上去取高处的书籍。有不少书已经发黄变旧,但都被牛皮纸封皮包着,完好可翻。
黄老抽出《康熙字典》,抱着沿一张字条翻开, 正是“
“ 独有普洱号刚坚,清标未足夸雀舌。” 黄老反复念着这句,他在故纸堆里复活了“普洱” ,他在为普洱茶奔走相告。
也许用黄老自己的话说,就是:“半生文物浪淘沙,考古横交普洱茶。茅塞愚人研槚史,寻珠难尽叹天涯。”